高中足球夢(七): 四強

四強戰，是大家至今為止心情感到最緊張的一場比賽。離目標的冠軍戰只剩一步之遙，面對的對手卻前所未有的強大。

除了我們19班以外，另外三隊打進四強的隊伍分別是：與足球隊隊長所在的1班一路拼戰到12碼PK賽，並以5球全進的高命中率成功晉級的13班、在首戰便將從暑假就開始訓練的奪冠豪門2班擊敗，穿著一身黑衫的黑馬隊伍9班，以及一路以場均兩分的得分水準晉級，擁有極強攻擊火力與足球基礎的衛冕軍團17班。

我們在四強戰的對手是17班（也就是語資班），全班只有26人，跟我們一樣打從一開始便處於極大的人數劣勢。然而可能是風氣的緣故，歷屆的17班足球都非常厲害，去年足球冠軍即是由他們的學長所得，我們現在比賽的裁判們幾乎也都是17班畢業的足球隊學長。曾有謠傳某屆17班隊上的球員有一半以上都是足球隊的隊員，從首戰到冠軍戰都以大比分差輾過對手，就如同現今NBA的勇士隊同時擁有Curry、Durant、Thompson、Green等四巨頭一樣，當年每場比賽幾乎都是在看他們表演。

在八強戰時，17班與18班對決，他們上下半場各以一球近乎中場爆射的射門，瓦解掉18班組織進攻的意志。而視18班為勁敵、當時在場邊觀看的我們則頭一次覺得自己有可能真的會輸。18班的一位朋友比賽結束後對我說了一句話：你們贏的機率很小，因為你們只是努力練習球技，但他們是用生命在踢球。

比賽結束後，我向18班的同學要了比賽影片，回到家重複看了好幾次。看到防守球員全力往球衝，全力掃大腳，進攻球員就算球快到守門區也仍毫不放棄的想要補門。6號的爆射，10號的速度，12號的衝勁，18號的腳法，還有5號的大腳和體格，都讓我們感到恐懼。為了有效止住他們的攻勢，我們甚至在賽前針對他們的踢球模式緊急調整了陣形以及成員任務。

然而17班最令我們驚懼的一點，不只在於他們的球技，同時也包含他們部分球員拼命般的踢球態度。在足球比賽中，拚搶是很常出現的，往往愈是激烈的拚搶，持球的可能性就會愈高。然而過度的拚搶，容易造成雙方的火氣與摩擦，尤其是當一方覺得太過頭，另一方又覺得不以為意時，衝突常常是無法避免的。

到了比賽當天，懷著緊張的心情，上半場的球員站到了場上。不出所料，我們的進攻節很快的便面臨了許多激烈的推人、搶球、卡位，杰哥、勝洋等人多次被肘擊跟絆倒，彥年甚至剛踢完腳已經腫了一大塊，走路只能一跛一跛的前進。而許多時候裁判還沒有注意到人就倒下了，不然就是因為一團人擠在一起太過混亂，導致很多衝撞沒有被看到。可能是基於某種反攻心態，我們的球員也開始踢的更加兇猛，上半場一直有人在跌倒，不論是我們的人還是他們的人。

「他剛剛那根本是大鵬展翅吧！手最好可以那樣到處亂揮啦！」
「撞人如果說不小心也就算了，是連道個歉都不會喔！？」

看到這些進攻的主將們受到這般委屈，在場下觀戰的下半場球員們情緒開始變得激動。當上半場結束時，更可以明確的感受到這些球員們的火氣。

當下半場開始時，一股同仇敵愾的氣氛環繞在球員周遭。而就在此時有件球場上的大忌發生了：「被情緒主導球賽」。我們有位球員情緒過大，一上場就對對方一位頂著莫西幹頭的球員言語挑釁，甚至在防守時刻意用身體大力去撞擊對方。

「欸同學，冷靜一點啦」
「幹你們上半場自己一直推的怪我哦，靠我要打爆你們」

從莫西幹頭的角度，大概會覺得莫名其妙，明明什麼都沒做，卻被一個憤怒衝腦的瘋子盯上。從我們那位球員的角度，則覺得對方很虛偽，前面隊友受到那麼大的傷害，連一聲道歉都沒收到還要被勸冷靜。

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到動漫中那種互相曲解的揪心劇情在現實中上演。明明只要坐下來好好談談，衝突就會化解......

可是這是球場，是戰場。當下只能跑去莫西幹頭旁快速道歉，然後口語制止那位球員。但球賽一分一秒的在進行，稍有閃失便可能失分，於是後來也沒閒暇之力去處理這件事情。

值得慶幸的是，下半場的防守做得很好，很有效的封住了對方的各種進攻。我們打的有點像鐵桶陣，除了我拿到球後會往前突破將距離拉開以外，大部分時間大家都是處在防守狀態。而對方愈到後頭射門愈是積極，但總是被由九人組成的後防線給擋下。

最後，我方以1:0勝出，拿到的那一分是由一個犯規所換得的12碼球所得。這是一場艱辛難打的比賽，但我們還是熬過去了。比賽結束後，勝利的喜悅掩蓋過先前的火氣，獲得了在運動會當天比賽的入場卷，每個人都感到非常興奮。另一支晉級冠軍的隊伍–13班的隊長也跑來向我們道賀，準備在最終的戰場上一較高下。

然而比賽總是幾家歡樂幾家仇，遠方的莫西幹頭一臉黯淡的離開球場，我於是跑去再鄭重的道了一次歉，而他淡淡的回了一句「沒關係，反正比賽都結束了」以後便離開球場。一些17班的隊員仍待在球場上，靜靜的看著球門。

我沒多想什麼，在最後離場前和他們打了下招呼，也跟幾位比較友善的球員聊了一下天。

「莫西幹頭的事情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啦，我知道我們上半場也打的很兇，希望你們那邊不要太過介意就好......」
「哈哈好哦～放心啦比完賽後大家情緒都緩和了不少。你們季軍戰要加油喔！」
「恩恩你們冠軍戰也是，要是輸了我們絕對不饒你啊！」

當下的我對於這樣的談話感到安心，當然也對於接下來會有的一連串衝突毫無準備。

（待續）